乔乙己

*迫害乔道清,但不是黑

*我永远喜欢广法军师(虽然是几年前码的老段子了)

乔道清一到店,所有施法的人便都看着他笑,寇烕叫道,“乔道清,你的辈分又降低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法水,要一碟纸皮核桃。”便排出九贯大钱。包道乙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早就不是罗真人的师弟了!”乔道清睁大眼睛说,“人各为其主,你何故逼我太甚……”“什么逼你?我前天亲眼见你在绘卷水浒传里做了樊瑞的徒弟,那就是罗澄的徒曾孙。”乔道清便羞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绘卷只能算……三次同人!……套名演绎而已,能算数吗?”接连便是清奇的话,什么“你用妖法偏我不会”,什么“都留下驴头”之类,引得众法师都哄笑起来,正是:总教掬尽三江水,难洗今朝一面羞。

乔道清处理过半碗法水,羞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白夫人便问道,“乔道清,你当真是神仙么?”乔道清看着白夫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同乡弟兄的性命都保不住呢?”乔道清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小觑俺”“没结果”“白夫人你不要以五十步笑百步”之类,全听得懂了。在这时候,众法师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李助掌柜是决不责备的。何况李助见了乔道清,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乔道清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便只好向道童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读过水浒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读过水浒,……我便考你一考。卢俊义的名字有四种写法,都是怎样写的?”我想,连神职都被褫夺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乔道清等了许久,很不屑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名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水学家的时候,写论文要用。”我暗想我和学者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水学家在这上面做的文章早已烂大街了;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两个姓卢两个姓李么?”乔道清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片咬碎的核桃皮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卢进义出自《癸辛杂识》,李进义出自士居礼本《宣和遗事》,李义出自《诚斋乐府》,这些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乔道清刚做好了法水,想用白纸现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我们边缘角色就是这样的靠取笑人来快活,因为没有我们,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李助正在慢慢的糊他的金剑,拿出纸,忽然说,“乔道清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贯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郑彪说道,“他怎么会来?……他不做法师了。”李助说,“哦!”“他仍旧好刺枪使棒。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找孙提神搦战,且不用法术。天严星的单鞭,挡的得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夸赞提神是大军之将,后来是打,打了三十合。”“后来呢?”“后来居然打平了。”“怎样竟能打平呢?”“怎样?……谁晓得?兴许是要转职成武将了。”李助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弄他的纸糊剑。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法水。”这声音虽然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乔道清便在门槛外对了柜台站着。他头戴纶巾,仍穿一件素袍,腰间却多悬了一对双刀;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法水。”李助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乔道清么?你还欠十九贯钱呢!”乔道清猛省,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水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乔道清,你向谁偷学邪门外道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自学成才!”“自学?要是不偷学,怎么会纯武力打平提神?”乔道清低声说道,“保密,密……”他的眼色,并不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温了水,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不知从哪里里摸出四贯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左手上的茧,大约是练刀练的。不一会,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用这手端着法水走出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乔道清。到了年关,李助摸着金剑说,“听说乔道清纯武力已打平史进了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听说乔道清纯武力已打平林冲了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乔道清的确转职成武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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