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全员欢乐向】占卜家的史诗咏唱

大概是魂穿文,亚该亚联军全员欢乐向,没有娘化,放心食用。

是喜闻乐见的古典学生转生的故事

有点长所以分两段po压根不长

有塑料古希腊语,个人从来没练过scasion,请轻拍砖

 

A·飞鸟辙痕

 

如果可以让你转生到任意一个时间点,你会选择哪个时代呢?听说,绝大多数人会选择古代,之所以不考虑未来,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反过来说,现代人转生到古代,纵然有些许恐惧感,那种感情也会很快被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取代吧。在大众文化扩张势头日益迅猛的今天,说不定很多青少年都经历过为了在转生到古代时能大发横财,而努力背诵着制火药的公式或是造纸工序要领的时期。

当然,我虽然也幻想过自己哪怕是在睡梦中转生到憧憬的时代,利用一手信息差胡作非为的情景,不过我绝对做不到那些:化学被以应付差事的态度选修完一年后彻底放置,所以土肥皂和土火药计划永远只能停留在蓝图上;小时候倒是的确用买来的手工材料造出过不错的纸,但在古代,哪家百货店会出售儿童造纸工具箱呢?更何况,就算再怎么向往某个时代,我,一个梦想着成为青史留名的古典学者的大学生,是不可能为了转生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而特意做除了空想以外的准备的。

……刚刚的发言似乎将我的隐私从年龄段到理想全暴露了一遍啊。不过没关系,这正好便于我引入正题。没错,我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部分是因为即便是处于鄙视链底端的人文学科的我,在转生后也有属于独自己的求生技能,那就是——

“τὶ βλἐπεις εἰσ ἐμὲ;”[1]

……我说的转生不是这种回过神来就真的到了陌生的世界时间地点一概不知好巧不巧身边还有当地人盯着我的转生啊!慌乱之下,我孤注一掷地胡诹了一句古希腊语试图摆脱嫌疑,即便这里不是古典文明区而下一秒等待我的就是死亡,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人生中第一句用于口语交流的古希腊语想想还是有一点浪漫的,才怪。

“ὦ φἰλε, καὶ τὶ βλἐπεις πῶς εἰσ ἐμὲ ἄθλιον οὕτως;” [2]

我担心面前的这个人没能听懂,又勉强把话填进六音步抑扬格里复述了一遍。另外,我发不出硬颚音,如果是口音问题我也只能坐以待毙。可此人丝毫不领情,甚至还扬起眉毛更加莫名其妙地打量起我来。

320万年前人类进化之时就已眷顾着人类的求生本能终于开始在我身上起作用,图像学、体质人类学、荷马地理学……为了求生,我极力动用心中的知识,最终得出了我学术生涯(如果已经开始了的话)中最为大胆,也最令我惊喜的结论。

我似乎真的转生到特洛亚战争中了,而面前这个深色头发的男人——从他盾牌上的海豚纹样和手中的头盔看,极有可能是奥德修斯。

不过知晓这些并不能保证我安全无虞,我千万不能穿越到特洛伊VI被围攻的迈锡尼时代,鉴于我没学过迈锡尼希腊语,若果真如此,我就只能指望自己因为使用陌生语言被当成弗律癸亚奸细被监押起来等待交换赎金了。我需要更多情报。

万幸的是,奥德修斯那里传来的是吉兆。

“说什么我盯着你,不是你先看过来的吗,卡尔卡斯?”

奥德修斯给出了我当下最急需的信息。

 

总算在卡尔卡斯的营房里安顿下来后,我立刻着手利用自己事先看过剧本的优势制订计划(虽然这个时代戏剧应该还没有诞生)。转生成希腊联军的预言家卡尔卡斯实在是一件幸事,这意味着我若表现出知晓未来的模样,非但不会被怀疑,反而会被异常信任,唯一的不便之处是卡尔卡斯虽然是阿卡纳尼亚人(Arcanania),但他并未率领军队,我走了半天才找到他的单独营帐。

话说在前面,我与以下两类古典学者截然不同:第一类人,他们宣称贬低与抬高古典文明都是对后者的侮辱,于是失礼地凝视它、把它当作供现代读者汲取优越感和自尊心的材料;第二类人,他们秉持着古典中心主义,却对其涵纳的各种弊端视而不见,到万不得已之时还会亲自否认这些弊端的存在。就我而言,虽然深知古典世界有诸多不便,但我早已打算将它们和盘接受。原本的我作为蛮族女性连成为宾友的资格都没有,但既然成功转生成了一个希腊男人,这些先决问题就不必讨论了。至于女性、外邦人、奴隶、雇工、手工业者的地位待遇问题,容我留待转生回去后讨论。

……好像又暴露了我的性别。

总之,开始考虑如何享受今后的人生吧。经由刚才的对话我大胆假设:我并没有转生到任何一个历史时期——既非迈锡尼时代亦非Finle○在他的《奥德修斯的世○》中描述的那个时代。这里是史诗的世界,不然我很可能连奥德修斯的话都听不懂。

虽然我不确定能正常交流靠的是卡尔卡斯的语言天赋还是我的。以及,史诗的版本仍然是一个问题。

在这样的世界里我有三条路可以走。最上等的路自然是尽己所能为阿开奥斯的伙伴们寻求一个完美的结局:一些转生者可能会为“助友罚敌”而困扰,但对于平等地喜欢着全体阿开奥斯人的我而言,完美的结局对于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公正的。次一等的路是遵循史诗原本的逻辑,享受角色扮演的过程,这条路的副产品是可以知晓史诗未述及的桥段的具体内容。第三等的便是完全放弃自我约束,既然预言的实践不需要预言家本人在场,我可以把到战争结束的重要预言提前发布,之后环地中海巡游彻底告别痛苦的军旅生活。

我承认,这三条道路其实没有什么优劣之分,三者同样精彩,可以的话真想多转生几次体验不同的生活。但我所顾虑的是那位无可指则的先知——就这样被我占据了身体、天赋、人际关系,卡尔卡斯是不是有一些可怜?虽说我也不是故意转生,凭我自己也无法探索出召回卡尔卡斯的方法,但如果以卡尔卡斯的形象为非作歹,难免会在今后数千年持续影响他的名誉。

看来,第三条路基本可以否决了。我打算在营地内外四处探索一下,查明我穿越的具体时间点,顺便决定在前两种道路中选择哪一条。

 

“卡尔卡斯,你没事吗?奥德修斯说你身体似乎有些不适。”

我的营房在阵地最东端,紧邻埃阿斯·特拉蒙的萨拉米斯战船。如果有人不惜走到阵地最边缘也要找我,那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想到这里,我急忙端详起面前的发问者。浅色卷发与高大俊美的身材,尽管与这个特征相符的联军将领很多,但我还是从对方手中那柄华美的王杖辨认出他一定是联军统帅阿伽门农。此人并未佩戴盔甲而是身着常服,说明当下应是协议休战期,这样也不必担心特洛亚人突然介入。

我以上述假设为前提回复,对方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想。

“那就好。涅奥普托勒摩斯遗失了一把匕首,我还在想你的预言会否对此有所帮助。”

拜托预言家做这种事情真的不会触犯神明吗——我腹诽着,好在阿伽门农也是在开玩笑,卡尔卡斯和阿伽门农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是什么时候来着?

等等,涅奥普托勒摩斯丢了东西,也就意味着——

帕特罗克洛斯、安提洛科斯、阿喀琉斯和大埃阿斯四人都已经去世了。

 

支开阿伽门农后,我踉踉跄跄地跌到阿开奥斯人修建的护墙一角,即便平原对面便是伊利昂高耸的城墙,阿开奥斯人的工程也完全不逊色,因为它昭示着独属于人类的伟业。但现在,曾经被冠以堡垒之号、拱卫护墙的英杰却已然逝去。在听到啪嗒的水滴声前,我从意识到我对这几人的敬仰深到会因无法拯救他们而落泪。

但没关系,我登上护墙遥望,攥紧被身后吹来的海风吹得纷乱的罩袍。迈出营帐前我设想的最好结局是弗律癸亚人归还海伦和一切财物,现在这个目标恐怕要修改了。

摆在我面前的两条路,如今仅余一条。

 

我所知晓的不只有噩耗:阿伽门农不再把我视作报丧乌鸦,证明我们的关系有所改善,此人和涅奥普托勒摩斯的关系也格外友好,联想到此后针对特洛亚战俘爆发的纷争,乃至涅奥普托勒摩斯的结局,我不得不长叹。

另外菲罗克忒忒斯也已归队但帕里斯尚未死亡,这意味着我连玛卡昂也无法拯救。[3]可以说,我的时间既不少也不多。

那么,我要试着改变谁的结局呢?从海路返乡的人会遭遇风暴,但“阿开奥斯将领中只有两位死在归途,另有一位在寰海受阻”[4]——这三位是我必然要保护的。另外把塔尔提比奥斯(Talthybios)——阿伽门农的传令官也算在里面吧,不然他会连同他的瓦纳克斯一起死在那个厅堂上,尽管我一想起他经常对我摆的那张脸就想放弃。还有厄喀昂(Echion),他不幸从木马上跌下,成为了少数几位殁于最后一战的阿开奥斯人之一。

其他人中,的确有一些人由于风暴或其他原因离开家乡,前往各个海域创建新的城市。但人数并没有后来传说那般夸张。另外,建城者与其说是被烙上的记号,不如说是荣耀的勋章,很多建城者的故乡在航船抵达的范围之内,他们主动放弃了故土追求被世代推崇的不朽,在我原本的时代,这样的人亦有很多。

所以,建城者中我留意的主要是伊多墨纽斯和狄俄墨得斯。后者是真切地爱慕着埃癸阿勒娅(Aegialia)这姑娘,我说什么也要延续这段姻缘[5];前者成为建城者则必定是被迫:伊多墨纽斯遭遇海难时向救主波塞冬许愿用上岸后首先看到的东西献祭,没想到见到的是自己的儿子伊达曼特斯(Idamantes),他犹豫着不愿献祭时克里特发生瘟疫,兑现前言后又被指责残忍而遭驱逐。要我说,这根本就是两难,不,三难命题,如果他一直拖延献祭就会被斥为不负责任的懦夫,果断献祭则是残暴昏君,而如果当初不向波塞冬许愿,则他根本无法带领整个舰队平安归航。[6]

接下来的待办事项是规划具体救援方法。厄喀昂最好处理,告知他的好友看护他就是了。真正的问题在那之后:如果遵循故事原本的记载到伊利昂城破后再警告联军海路有危险,很可能因冲撞兴头上的联军而起反作用。另一个方法是利用联军兵分两路归返这一点,两批出发的人中,涅斯托尔和墨涅拉奥斯等人的航路不会遭遇任何灾害袭扰,若能改变那次黄昏时分召开的大会,说不定可以劝说全体阿尔戈斯人选择较安全的返航时间,抵达故土后再献祭。

但我不能把赌注全押在猜测上:后一批归返者遇到的风暴乃是波塞冬所唤起,虽然不清楚他如此行事的原因(显然并非为配合女神雅典娜报复小埃阿斯,证据是“他本可以逃离死亡,尽管遭恨于雅典娜”[7]),但若他选择把同时出发的整支舰队一锅端,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又涉及计划的最后一步:规避副作用。救下建城者的负面影响趋近于无,未来数百年间总有人会发现那块宜于聚居的宝地,无非是改换名祖罢了。问题集中在奥德修斯和阿伽门农身上。奥德修斯出发前收到的预言是,若他航向特洛亚,需在外漂泊两个十年方能重返故土,十年羁旅对他来说无异于酷刑。[8]

预言并非绝对无法扭转,集云神能避免被推翻的厄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问题在于,我真的有权决定那段由十年历险编织而成、闪耀千年的伟大佚话的去留吗?

不,那是人们强托给奥德修斯的期待,他本人明明比任何人都渴望早一刻与亲人团聚——想到这里我猛然起身,试图奔向营地中央,向我转生后遇到的第一位英雄和盘托出。

但是,对库克洛普斯陌生岛屿的探索、对塞壬全知歌谣的渴求、探索冥府的无畏佳话……难道这些皆是被迫之举吗?超越无人可突破的险境、遍历西海的冒险者,难道这些仅仅是牵强的想象吗?推开房门,阳光刺入双眼的一刹那,我犹豫了。

我回身环顾四周,日光在昏暗的房间内搭成通路,灰尘于其间愉悦地悦动,泥板、蜡板、卷轴与装着各式各样物件的陶罐叠成高矮错落的小山,隐没在日光不能及的角落。阿伽门农的境况更为隐晦。我一直有如下猜想:墨涅拉奥斯迎娶海伦后得以摆脱坦塔罗斯家族的诅咒,作为宙斯之婿进入埃律西昂(Elysion),这是阿伽门农期待的、远甚于特洛亚战争胜利的唯一结果。至于这和我计划的关系,个中逻辑略显牵强,我打算在终盘时决定是否述说。

总之,我不能替他们决断,尤其是替两位意志如此坚定的人。

Tbc.

 

[1]塑料古希腊语,大意为“为什么盯着我看”。

[2]塑料英雄格,大意同上,只是多了一些称谓和副词等。

[3]这里没有遵循《小伊利亚特》残篇的描述,而是选择了索福克勒斯(很可能是原创的)给出的顺序,即涅奥普托勒摩斯入队-欧律皮罗斯-菲罗克忒忒斯归队。

[4]《奥德赛》,4.497。

[5]关于狄俄墨得斯和埃癸阿勒娅的关系,见《奥德赛》,4.280-284。不过,史诗中并未提及埃癸阿勒娅的名字。

[6]这个说法最早见于塞尔维乌斯对《埃涅阿斯纪》的注释,后来流传甚广,此处出于个人趣味套用了。伊多墨纽斯的克里特舰队的平安,见《奥德赛》3.192-193。

[7]《奥德赛》,4.503。

[8]奥德赛 2.174-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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